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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逸鸡足山

■ 安 羽 文/图

作者: 来源: 时间:2022/08/08 08:49


“千片彩云生雪岭,一声晓鸟破霜天。”三百八十多年前的一个寒冬里,徐霞客登临宾川鸡足山天柱峰,欣然四顾,有感而发写下一副楹联。后人据此联意,在天柱峰山腰间的溪涧边建了一个亭子,叫“彩云亭”。楹联悬于亭柱两侧。彩云亭旁边十米开外,有一眼溪泉,叫“白龙井”,泉水清冽。

彩云亭,真好!飘游的云朵累了,可以在此小憩。登山的游人累了,也可以在此休息,还能掬一捧白龙井中清冽甘润的泉水,畅饮而下。要是不赶时间,上山、下山皆可步行,像云朵一样,优哉游哉,去来都可在彩云亭中小坐,听涧边崖树上清脆而干净的鸟鸣声。

每次登临鸡足山巅,最让我醉心的,莫过于头顶上的白云。天气晴好的时候,白云肯定是被碧空反复漂洗过,白得没有一丝杂质。山风微微,一朵接着一朵的白云,轻轻越过一个又一个山头,渐渐向辽远的天际飘去,一直都自由自在。

阴天的时候,云朵聚集,脸色沉闷,甚至翻涌暴怒,向远远近近的群山、平坝施威。这样的情形,我在鸡足山的金顶之上也是遇到过的。但不管怎么电闪雷鸣,心中居然毫无惧意。雨过之后,远远近近的群山和平坝,悉数被云雾遮蔽,人间好像突然在眼前消失,剩下的只是浩渺的云海。

云和雾,以前我一直无法准确区分。后来一位友人指点说:萦绕在山间或地平线上的,是雾;而在天空飘荡的,是云。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但后来发现,有时是天地一色的,山间的和天上的难以区分。还有杜牧那句“白云生处有人家”,按照我从小生长在山中的经验,山间村寨旁升腾而起的,应该是雾气。这样一较真,诗意全无。所以,之后便不再去纠扯是云还是雾。

雾有浓有淡。雨后,在鸡足山巅看远山近壑缓缓升腾弥漫的雾气,是极为惬意的。雾最好不要太浓,这儿一团,那边几缕,青山白雾相互映衬,再加上寺院里传来的钟声诵经声,那种纯净,直沁心底。有雾的时候,天柱峰金顶寺附近也偶尔会出现“佛光”。物理学里,佛光是一种“日晕”,是当阳光照在云雾表面,经过衍射和漫反射作用形成的自然奇观。“佛光”的出现,要有阳光、地形和云海等众多自然因素的结合,因此比较罕见。所以,“有缘人”才能看到“佛光”。大自然的奇妙,一旦与人生的际遇结合起来,神秘便出现了。

在鸡足山巅,我用手机的延时功能拍摄过天空中的流云以及山间的薄雾。白云飘游的速度和雾气升腾的速度,一下子都在影像中快起来,像急匆匆要去干大事的行人。动感增强了,像现代生活的滚滚潮流,你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它就已经过去了。看了一遍,觉得这样急,便失去了云雾的本真,于是把拍摄的视频删了。每次登上山巅,我还是倚在金顶寺睹光台的大理石栏杆上,或坐在寺院外的岩石上,痴痴地看云来云往,有时会想到人间的一些事情。

云朵的回声,我是在鸡足山西面不远处的木香坪听到的。木香坪在苍山洱海与鸡足山之间,是一片很纯净的高山草甸。我们十月去的时候,山风清朗,草香浓郁,有牛群在悠闲地吃草。海拔三千二百多米的高山草甸上,居然还有淙淙的泉水涌出,一片湿地上,高山红蓼花正在盛开,美成一片不食人间烟火的清丽。行走在草甸上,四周的白云似乎直接落在山巅,由一片片草叶轻轻托举而起。它们看起来那么轻,轻得承受不住任何一份小小的贪念。向导是鸡足山放光寺的一位年轻的僧人。他说:“你们对着天空中的云朵,喊一句想说的话,云朵会给你们回响。”我将信将疑,双手并作喇叭状,放在嘴边对着云朵大声喊:“我心飞翔。”两秒钟后,洁白的云朵里果然传来回响:“我心飞翔。”一去一来,这声音像是我的,又像不是。山风轻轻漫过,因暂时抛开了尘俗的烦琐,一时便觉得浑身轻盈。

在鸡足山看云,未必都要在山巅。譬如山间腹地的碧云寺,也是极佳的地方。“碧水流成任意景,云山幻出自然图。”置身于松风古树之间,静听溪水潺潺,仰头,目光顺着直指苍天的树干而上,绿树之外,天更幽蓝,云更洁白。

读懂鸡足山的云,或许,我们也就能读懂生命中的许多无常,从而让生活添一份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