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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挤的猪肉摊旁，一个纤瘦的姑娘踮着脚尖，轻盈地旋转，这份娴静美好，让人动容。
三年前，一部名为《小小少年》的纪录片，让上亿网友记住了在猪肉铺跳芭蕾的小女孩“小云儿”。因为遇到伯乐，“小云儿”于去年顺利考入四川艺术职业学院附中，走出狭小的猪肉铺，迎接她的是专业的舞蹈教室，以及洒满聚光灯的舞台。
而这位伯乐，就是在北京从事舞蹈编导工作的张萍。自2016年发起“彩云计划”至今，张萍夫妇在云南砚山县已经无偿帮助90名像“小云儿”一样的山区孩子走进专业艺术院校。“小彩云”们亲切地称呼她“阿美”（彝语，意为妈妈）。
“小云儿”邬刚云的家乡，在云南省文山州砚山县那夺村，在彝族语言中，“那夺”的意思是“躲在大山背后的水田”，用来形容村子的偏僻程度，再贴切不过了。
她的妈妈以经营猪肉摊为生，爸爸则开大货车跑长途。为了支持“小云儿”的爱好，妈妈带着她四处拜师，但“小云儿”惊人的天赋，让小县城里的舞蹈老师连连摆手：“我们教的都是基础课程，她在这里学太屈才了。”
“小姑娘柔韧性很好！”通过好心人“穿针引线”，远在北京的张萍看到了这则视频。初看视频她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但欣喜之余随之而来的是担心：“她跟着视频学，很多动作是镜像的，再这样下去我怕练偏了。”
张萍从北京来到云南辅导小云儿跳舞 受访者供图
远程指导一段时间效果不佳，张萍决定，辞职来到那夺村教她跳舞。压腿、开肩……一切从头开始，专业的训练让“小云儿”疼得眼泪直流。坚持练习了三年之后，“小云儿”考入四川艺术职业学院附中，如愿走上了舞蹈这条道路。
事实上，“小云儿”并不是张萍千里迢迢奔赴云南山区的唯一原因。
张萍出生于云南砚山县，早在2016年，朋友圈里的一张照片，就把她带到了那夺村。“照片上的女孩特别漂亮，脸上却脏兮兮的，眼神里却透着渴望。”
张萍的丈夫关於是北京舞蹈学院的老师，早年他们一起河北做过“田埂上的芭蕾”公益项目，就是那双略带忧郁眼睛，牵引着张萍来到那夺村——这个留守儿童聚集的村落。
红土地上张萍带孩子们翩翩起舞 受访者供图
“这里的小姑娘都很漂亮，问她们想要什么，她们说最喜欢发卡，但更想要爸爸妈妈在身边。”怯生生的孩子们让张萍格外心疼。
砍来山里的毛竹做舞蹈把杆、搭起临时的帐篷作为练舞房……陪伴孩子之余，张萍和丈夫教起了孩子们跳舞，并成立了“砚山县彩云计划公益志愿服务中心”。
张萍夫妇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教孩子们跳舞 受访者供图
起初孩子们积极性很高，但慢慢地，来练舞的孩子越来越少。
“老师，跳好舞能干什么？”“能去北京啊！”“那北京有什么？”空荡荡的乡村舞蹈室里，面对孩子们炽热的目光，张萍陷入沉思，她决定带她们出去走一走。“最初家长们把我当成‘人贩子’，直到听说村长、乡长也一起去才相信。”
2017年初，12名那夺村的姑娘人生第一次出远门，来到北京。
初次登台，她们灵动的舞姿收获了无数赞誉。初次看到钢琴、收获爱心人士的礼物，短短几天的时间，她们好像走进了童话世界。
张萍自费带孩子们来到北京 受访者供图
与去时欢欣雀跃形成鲜明对比，返程时孩子们泪如雨下。犹如灰姑娘一般，很快，她们的生活将回归原点——等待她们的是早早地结婚生子，从此留在大山深处。
这一幕，让张萍心生愧疚：“不能把她们带入童话世界，又打回原地。”
张萍发动身边的资源，招募了中学音乐教师等作为志愿者，在那夺村投入200多万元新建了500多平场地，让山里的孩子假期能在这里吃住、学习舞蹈。
2019年，“小云儿”的出现，让张萍毅然决定辞职来到那夺村。
“学舞蹈能谋生？祖祖辈辈能歌善舞，咋不见能走出大山？”家长们的质疑不是没有原因，毕竟，在此之前，这里的孩子甚至没听说过艺考。
张萍挨家挨户走，劝回了一批原本打算放弃的学生，不收一分学费，免费辅导、带她们参加艺考。
张萍与大山的姑娘们同吃住 受访者供图
渐渐地，不仅是那夺村，邻村乃至其他乡镇的孩子也找到她，一个乡村的舞蹈教室，承载着大山女孩改变命运的夙愿。
2020年，张萍创建了砚山彩艺文化艺术培训学校，免费为山区困难家庭的孩子提供学习的机会，也为毕业之后的姑娘们提供就业。
8年间，“彩云计划”覆盖了砚山县13个乡、镇33个村，帮助壮族、苗族、彝族、瑶族、傣族的90个孩子考取昆明市艺术学校、云南艺术学院附属艺术学校、云南文化艺术职业学院附中、四川艺术职业学院附中等院校。
首届毕业生中，已有4人考上大学，包括中央民族大学、云南艺术学院、云南省艺术职业学院，1人考入云南省歌舞剧院。
首批和张萍学习舞蹈的“小彩云”，有的回到张萍创办的舞蹈中心任教，帮助更多的女孩圆梦舞台。
张萍教山里的孩子跳芭蕾 受访者供图
“我不知道跳舞能带给她们什么，但女孩子都是向美而生，希望把这种属性还给她们，让她们从事艺术，带来尊严的提升。”这份朴素的愿望，支撑着张萍夫妇一路走到今天。
90名走出大山的“小彩云”，将带着家乡人的期盼，飘向更广阔的天空。
云南网记者 期俊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