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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8月31日

尹宜公故居:小河淌水 往事悠悠

□ 杨亦頔 文/图

大理,弥渡,密祉,尹宜公故居门口也有一沟水,青石板平整,一沟冷凉的水是老街顾盼的目光,没有砂砾没有杂草,或许,门前小路从来都不是他的灵感。

小河淌水,无论这首“世界名曲”的步履多远,密祉的煦风和日始终是錾刻在它身体上的沟横。

上个世纪90年代,尹宜公先生在回忆《小河淌水》的创作过程时说:“在一个月明风清的夜晚,我在会泽院前的阳台上散步,忽然间涌发出一种创作冲动,心中的旋律不可遏制地飘出……”

谁也无法揣测,故土在一个离乡的游子心中的至美,只能顺着线谱铺设的路,走进尹宜公先生魂牵梦绕的旧居。

“哎,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弥渡密祉文盛街,夜光泼湿苞谷路,过路的马蹄打滑,马铃声掉下沟坎,水冲铃铛就是古道上的赶马调。旧居二进院合围,两盆丝兰抬颔,是在漆黄建筑间晕渲的绿染,恰如老宅百岁之躯内葱茏的灵魂。两院连接处有旧照:阳光正好,草木恣意,尹宜公含笑蹲身,像是与友人有未尽的欢谈,那是鲜衣怒马的青春。

在可见的旧影之外,在掌上的院庭之中,包藏着尹宜公在密祉度过的十数年光阴。1924年,尹宜公出生于这个书香马帮世家,他的父亲毕业于云南省立师范,回乡任教并与亲友合开商号“郁盛祥”;他的族兄、叔父中更是不乏往来于茶马古道的“马锅头”“调子客”。月色如水,涓涓入耳,是少年尹宜公曾经无数次造访的山间清梦,他又看到放羊人抖落一蓑残星,接一捧山泉,他唱——月亮出来亮汪汪。

“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哥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脚踏故居木楼板,步声是时间在挫齿,还有踢打在古道上的蹄响,在转角的墙画中鼓噪将出,路过凤凰桥,饮了珍珠泉,走夷方的阿哥就是阿妹肩上夜夜长明的山月。尹宜公故居与亚溪河不过百米,驿道过了凤凰桥,桥北头槐树的枝干是光的,戳挑开周围的边边角角,天是现点的水豆花,没有搅匀的红糖是桥边楼阁挑起的重檐攒尖顶。树影子花影子人影子打烂在沟潭上,混乱了时空,他们说,《小河淌水》是有故事的:没有年月,文盛街上的一个女子爱上了马帮里的“马脚子”(赶马人),两人约定终身。马帮离去又回转,却独不见那个“马脚子”,马锅头说,小伙子在缅甸娶了富家小姐,不会再回来了。女子不信,年年苦等,马锅头每次途经文盛街都能看到在桥头翘望的女子,流年似水,青丝白发,马锅头心下不忍道出实情,当年,小伙子在缅甸买了一只玉镯准备当作定情物送给女子,不料深山走马时玉镯掉落山崖,小伙子寻找玉镯时坠崖身死。

故居展厅有一幅字,是尹宜公对自己一生的总结:此生如小河淌水,一世归大江奔流。或许,还潜藏着关于《小河淌水》的另一个密码。1942年,尹宜公考入云南大学,两年后加入由共产党直接领导的进步团体“海啸声乐队”,自此,他踏上了“用音乐去战斗”的革命征途。1946年,声乐队更名“南风合唱团”,尹宜公受地下党组织指派参与合唱团的组织和领导。那是一个傍晚,合唱团同志练声时反复哼唱的“啊”音是活跳的引子,在尹宜公的心头留下哑痒的踩痕,在云大的小土楼,经改编填词的密祉小调有了后来响彻寰宇的名字——小河淌水。

“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曲子自密祉草隙石缝间钻淌出来,清越悠长的呼唤将尽,舒徐的嗓音已经洇湿鼓膜,一条河,或者一个人的自述,是情意笃定之后的安然平和,心清如水,是爱情,也是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