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向荣

儿时的老家，羊汤锅是很难吃到的一道美味，因为羊吃百草，羊肉本身就是一道美味的中药，具有祛寒、补虚、健胃之功能。

平日里，村里人是舍不得杀羊的。只有遇上风调雨顺的年景，隔壁邻居几户人才会相约着在火把节前后宰一只羊。杀羊，要找村中相对宽敞的广场，杀了的羊要先剥去羊皮。现在的人喜欢吃带皮羊肉，过去，羊皮是制作羊皮褂的材料，村里的人是舍不得吃的，卖得好的话，有时一张羊皮的价格比羊肉还要贵许多。

煮羊汤锅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哪儿都不想去，一蹲就一下午，看着村里的大厨将整只羊解小，连同羊杂、羊血、羊头、羊脚、羊骨一并混入锅中和着山泉水熬煮，一面将青辣椒、薄荷、花椒尖、葱蒜等配料洗净切段放好，一面精心地调制烧辣椒羊肉蘸水。

锅里的肉汤开始沸腾，闻着羊肉的飘香，所有人不停地咽着口水。忙得差不多了，大厨熟练地捞一块肉放蘸水里蘸蘸，放嘴里嚼了嚼，满足地咂吧两下嘴巴，然后快速将青辣椒等配料倒入锅中。大家都知道肉熟了，于是便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锅碗瓢盆，每家都有一份（羊肉钱早凑了份子），各自抬回家吃。

那时的羊汤锅好吃，除了物质生活的贫乏，最主要还是因为肉质好，羊汤锅一般选用的是大山里养殖的山羊，都是放养的。

平日里想吃羊汤锅，只有到了街天去市场上买。我的老家在巍山五印，赶街是赶十二属相，六天一个街，并且以属相取名的街较多，比如龙街、牛街、鼠街、新（虎）街等。这里的人们基本上是街天买卖东西，羊汤锅也就这一天卖得多。

那时交通落后，卖羊汤锅的人天还没亮就起来，把在家事先宰杀收拾好的黑山羊生羊肉及锅碗瓢盆等炊具备好，人背马驮来到街场上。当时的羊汤锅大都摆在露天，几块土基或石头搭的灶，一口大铁锅，几个木凳就是全部家当。添上水，生上柴火，把砍切成块或片状的羊排、羊肉、羊肚、羊肠、羊蹄等，加入适量辣椒、生姜和盐一同熬制，等到锅内开始沸腾，改用小火慢慢炖煮，待熬制成熟以后，锅中便飘出了阵阵诱人的香味，吸引着街场上的人前来食用，美美饱餐一顿。

记得当时的羊汤锅买卖时不称斤两，只论碗数，且分大小碗。每碗都是连汤带些羊排、羊肉、羊肚、羊肠等。起初，每碗三角、五角不等；之后，每碗三元、五元不等；现今，每碗二十元、三十元不等。因这种做法是全羊一锅炖煮，味道原汁原味，先辈们才把这种全羊杂烩称为“羊汤锅”。

小学五年级时，我到了原龙街乡新街小学读书，学校就在街场上。当时的住校生每个星期可回家一次，要自己背柴带口粮做饭，我和小伙伴们吃的还是包谷面。星期六早上放学后，要是遇上街天，想着反正要回家了，就会把口袋里剩下的所有面抖出来，去街上换一碗羊汤锅吃，尽管碗中汤多肉少，还是吃得哧溜哧溜，鼻尖冒汗。

我想，那大概是今生吃过最美味的羊汤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