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孟璐
弥渡民歌和花灯,留给我的记忆是美好而深刻的。
小时候,老家弥渡的小镇上有一个老剧院。剧院的观众席呈台阶状,用水泥砌成,时间久了,座位多已透出青黑色的光泽,被磨得光滑无比。剧院不锁门,推开那道钢筋焊就的铁门就可以自由进出。剧院舞台两旁长满了杂草,不时有蚂蚱、七星瓢虫飞出。这里是孩子们玩耍的天堂。几颗石子,几朵野花,几只小虫,小朋友们就可以在这里沉迷许久。一个个蝉鸣的午后,无忧无虑,乐而忘返。
有一天,小朋友们玩兴正酣时,来了一个高高瘦瘦、长发及肩的大叔,问我们想不想学唱歌跳舞,接着就比画了几个花灯动作,哼唱了几句民歌。经过他一番绘声绘色的鼓动,小朋友们顿时来了兴趣,一个个跃跃欲试。自那以后,每逢周五放学,我们就约着去老剧院,学的第一首花灯曲就是《弥渡山歌》。也就在那个时候,一颗文艺的种子就种在了自己心里。
家乡的民歌和花灯,于每个生于此长于此的人来说,是人生大树的年轮,也是一抹乡愁的底色。孩提时的学习,像一泓流淌自大山深处的溪水,澄澈纯净,灌溉着心田,渐渐长成了每个人心灵世界里一株根叶茁壮的植物,遮蔽着人生旅途中的风霜雨雪,保留住了那个纯粹的世界。而今,离开家乡已有些岁月,但每逢春节、元宵佳节,那一幅家家户户放鞭炮迎花灯、载歌载舞、锣鼓喧天的花灯巡游场景总会自动浮现在脑海,那些蚌壳里的美人、裹背里背着娃娃的大脚婆、颜色艳丽的纸糊花灯历历在目,一切都显得那么浓墨重彩,热烈奔放,如夜空中升起的绚丽烟花,灿烂夺目,成了抹不掉的永恒记忆。
弥渡历史可追溯到西汉时期,史称“白国故地,西汉旧郡;十赕沃壤,六诏咽喉”,这片土地具有深厚的历史底蕴和浓厚的文化积淀,加之自古以来富饶的物产,滋养了丰富多彩的群众生活,不仅孕育了蜚声中外的东方小夜曲《小河淌水》,《弥渡山歌》《十大姐》《绣荷包》等代表性曲调也传唱甚广,成为弥渡一张亮丽的名片。“十个弥渡人,九个会唱灯,还有一个跟着哼。”弥渡流传的这句俗语,足见弥渡民歌习者之众,普及之广,影响之深。弥渡花灯作为弥渡重要的文化符号,是本土花灯会与群体音乐舞蹈结合的花灯民俗活动,它有别于中原地区的社火花灯活动,融合了春节到元宵节期间的灯彩展示和观赏活动,包含了“过街灯”“团场灯”“簸箕灯”以及到每家每户贺年、驱邪求福的“门户灯”,还包含了在各种节庆日所表演的传统花灯小戏和时代花灯剧,在云南花灯九大派系中独树一帜。随着时代的变迁和实践积累,以各种表演艺术为主体,弥渡花灯有了更为丰富的内涵。弥渡花灯火热的场景、艳丽的色彩、群众高度的参与度以及融入日常的表演形式,广泛深入地影响着弥渡人民的生产生活和精神气质等方方面面。
“到了弥渡,不想媳妇。”这是弥渡流传的又一句俗语,弥渡气候宜人、景美人好、物产丰富、历史悠久等特色固然是吸引人的重要原因,而丰厚的艺术土壤孕育的弥渡民歌和花灯则唤起了沉淀于生命长河中那丝丝缕缕的悠远乡愁,焕发出了吸引人、感染人、留住人的神奇魅力,这或许才是弥渡之所以令人“沉醉不知归路”的深层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