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米河 我的母亲河

□ 李树华

发源于祥云县海拔最高的野猫山西南侧的禾米河，因流经禾甸、米甸两个坝子而得名，向西汇集于新兴苴水库后，由南向北，经禾甸街横穿禾甸坝，汇入清涧美水库后，进入米甸坝，在米甸街北转，越过米甸坝，由石沉江进入峡谷，变身楚场河。楚场河在米甸插朗哨以东流入姚安县，经金沙江一级支流渔泡江汇入金沙江，最终奔向大海。

不为人知的是，流域面积621平方公里的禾米河，在祥云县境内的河道竟然长达65公里，流域面积和覆盖人口居祥云县第二位，仅次于流经云南驿和下庄坝的祥云县第一大河中河。

和许多大江大河相比，禾米河在世人眼里，算是一条很小的河，小到几乎没有人去关注的地步。从源头上说起，长年累月狂风呼啸的野猫山，被一层层深不见底的密林包裹着，离大多数人的视线很远，而从野猫山山谷中流出的一股股溪流，则缓缓汇集于新兴苴水库，成为长年灌溉禾甸坝万亩良田的自然水源。自古以来，祥云民间便有“禾米足，云南（指云南县，祥云县古称）熟”的说法，这和禾米河的作用是分不开的。

不舍昼夜，流入新兴苴水库的禾米河，不仅成为新兴苴水库的主要水源，也使新兴苴水库成为禾甸坝西边最重要的灌溉水源。每当栽秧时节，禾甸坝西边的上赤、下赤、大淜、茨芭、海西等十多个村的农民总是翘首以盼，盼望着新兴苴水库开闸放水。

事实上，禾米河的重要性远不止于此。

当汇集禾米河水源的新兴苴水库容纳不下时，多余的水量会从闸门一路向北，到达禾甸镇和米甸镇交界处的清涧美水库。和高海拔有些粗犷的新兴苴水库相比，清涧美水库就像一个温柔的少妇，她悄无声息地躺在祥姚公路边上，与世无争，默默地注视着南来北往的车辆。

如明镜般发亮的清涧美水库，把来自新兴苴水库的禾米河水流，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不漏一滴。当下游的米甸坝子饥渴时，她会敞开怀抱，把一湖甘甜的水，毫无保留地全部倾泄出去。

“一河连两湖”，美丽清澈的禾米河，不仅是禾甸人民的母亲河，也是米甸人民的母亲河。从淙淙不息的源头，到奔腾而去的金沙江，禾米河虽无震撼人心的奔腾长流，也无飞流直下的磅礴气势，但对自古以来在她身边繁衍生息的人们来说，却是何等的重要。是她，造就了这片富庶的土地；是她，让两岸的人们一衣带水，丰衣足食。

出人意料的是，徐霞客两次到大理旅行途经祥云时，虽未亲身前往禾甸、米甸旅行考察，却在自己的游记中提到了禾甸、米甸的水利分布状况。徐霞客当年原认为青海湖水经城川坝北流，与禾、米诸甸水汇集后，再往北汇入金沙江，经实地考察，确认荞甸与禾、米二甸，虽三足鼎立，水则分流。事实证明，徐霞客当年的判断，与今天荞、禾、米三甸水流的流向是一致的，尤其是他“青海子水经小云南随川北转”的说法，更让人称奇。

岁月潮起潮落，一如禾米河之水，夏起冬枯。时光寒来暑往，就像禾米河源头野猫山上的杜鹃花，谢了又开，开了又谢。禾米河年复一年，随日出日落，静静地看着两岸的袅袅炊烟，慢慢升起，消失在天空；看着远方村落的星星灯火，渐次点亮，直到完全熄灭，和漫无边际的黑夜融为一体。

在了解禾米河之前，我未曾想到，禾米河的源头竟然会藏在一个毫不不起眼，宽仅有十多米的小山谷中。而让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像禾米河这样名不见经传的一条小河，居然能够经过千回百转的奔走而汇入金沙江，最终流向大海。

一股股小溪，遇河结伴，经过没日没夜的奔流，竟然能够汇成两个水库。而到了中、下游，却又汇成了触目可及的河流。就如同大海之中的波涛，由低到高，层层渐进，直至掀起一个又一个威力无比的巨浪。

即便离开禾米河多年，我仿佛还能看到，禾米河一路向北，一波连着一波，缓缓奔向金沙江的情景。禾米河的水流，虽然长年累月只有一个姿势，不紧不慢，但其一往无前、滴水穿石的力量仍是无坚不摧的，其蕴含的精神不能不让人向往和敬仰。禾米河虽小，却是一条绵亘古今、跨越时空的河；禾米河虽小，却是一条百折不挠、誓死入海的河；禾米河虽小，却是一条让人敬仰、让人亲近的河。

这，或许就是禾米河这一条小河给人的启示。

和那些脾气暴躁，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撕扯堤坝、淹没田地的大江大河相比，以涓涓细流面目出现的禾米河，在我眼里，显得有些温顺和含蓄。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中，她总是无语而行，从不惊扰别人。她不热闹，也不张扬，宛如一个害羞而在人群里躲闪的少妇……

禾甸坝子油菜花盛开的时节，禾米河也迎来了一年一度干涸的枯水期——这是禾米河旅途中最为寂寞的季节。往日的欢腾和生机，会随着清澈的河水一起消失。在几个月的时间里，禾米河只能在呼啸而过的北风中，忍受严寒，静静地等待，等待来年春暖花开后，又一轮风雨的降临。

由于禾米河实在过于“温柔”，在几十公里的路途中，水流缓慢，河道很容易淤积阻塞。20世纪80年代，祥云县组织上千民工，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大战禾米河”疏通工程，禾甸街口的河道上，第一次架起被命名为“幸福桥”的石拱桥。20年前和11年前，当地政府在禾米河流经的禾甸段和米甸段的河道两边，分别修砌了石挡墙。这两件事，可算是禾米河历史上值得称道的“大事”。

不能不说，禾米河是幸运的。无论在荒凉的峡谷，还是无际的田原，她始终被两岸的人们所接纳。新兴苴水库和清涧美水库，便是她在路途中小憩的“家”。

大海再远，终究是归途。禾米河越过波光粼粼的水库，走过稻花飘香的田野，穿山越岭，一路前行，从石沉江到楚场河，从渔泡江到金沙江，直到遥远的大海。

禾米河，我的母亲河，我愿追随你的方向，和你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