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说歪有理
记得早年读书时,语文老师给我们讲李白的《蜀道难》,有位同学问先生,开篇第一句“噫吁唏”是什么意思,老师说是个叹词,他还引用一句“蜀人见物惊异,曰噫吁唏”,说明此乃蜀上方言,同学听不太明白,又问老师说,叹词很多,啊呀哇啦唉,哪一个更准确些呢,老师有点烦,但依然幽默地打趣说:“噫吁唏就是你们经常说的‘阿巴巴!作业咋个这形多,买买噻噻!咋个做得完’里的‘阿巴巴’和‘买买噻噻’,给认得了?”此言一出,大家都禁不住哑然失笑。打那以后,同学们私下里就拿老师的这句话打趣,朗读《蜀道难》就这样开头:
阿巴巴!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幽默是一种心理按摩。幽默语言是心性旷达的人自然流露出来的人际关系的润滑剂,有了幽默,生活就有了生趣,有了色彩,有了味道。试想,在日复一日、琐碎平淡的生活中,我们周围的人终日不苟言笑,一脸严肃,那日子该是何等的单调、沉重和索然寡味。大理人性情豁达开朗,坦荡乐观,所以,大理老百姓中流传着许多歪说歪有理的玩笑性质的方言,这些俚语俗话利用比喻、仿拟、颠倒、双关、反语、谐音、飞白等修辞手法,制造出种种充满情趣、耐人寻味的玩笑话语,彼此交往中,谁冷不丁冒出一句来,既愉悦别人也释放自己,很有生活情趣。这里给大家介绍一二,不过得有言在先:我们不过是想介绍一种语言现象,你千万不要往深里挖掘“意义”、“哲理”之类,没那么复杂,逗趣而已,姑妄听之好了。
“小腿肚子弹三弦”。“小腿肚子”指的是膝盖以下踝关节以上的那一块肌肉,“三弦”是一种民间弹奏乐器。弹三弦怎么可以用小腿肚子呢?原来,大理乡人是用这句颇具幽默调侃意味的俗语来形容人紧张、害怕时的一种生理反映的,说白了,就是指发抖的样子。比如:“老师把他几个喊进教室质问是那个干呢馊事,把他们一个二个骇呢做小腿肚子弹三弦”、“你莫二气给要得,招乎我把你爹叫来兜搜你么你又小腿肚子弹三弦”。这两句方言都是说话人不直接说“吓得发抖”,听起来很是有趣。想想吧,如果你把“小腿肚子弹三弦”直说为“颤抖”、“发抖”之类,这话是不是就枯燥乏味了许多?形容这种情状的大理方言还有“抖鳞壳颤”、“抖呢做一碗水”、“抖呢做筛糠些些”等等,就不一一解读了。
“日子过得像剃头刀一样快”。你说时间怎么会像剃头刀子一样“快”?剃头刀的“快”是锋利的意思,时间的“快”指的是速度,此“快”非彼“快”呀,这种说法有违语法规则嘛……可大理人幽起默来不跟你讲这些,他偏就这么说,还有说“胡子比剃头刀还长得快”的呢,他才不管那么多,说者有意听者有心,彼此明白就是了。创造幽默的人必须使用智慧,读懂幽默的人也是要具备智慧的,这叫智慧与智慧接吻。
“理想就是‘默[读mai]着’”。据说这话最初来自某山区小学,说的是一个小学生问老师:“老师,理想两个字咋个解释?理想是那样东西?”老师一时也想不出太贴切的解释,就顺口说:“理想嘎?理想就是默着,默着一景呢意思。”大概是个玩笑吧。这是善于调侃的大理人对“理想”的歪解。“默着”是个地道的大理方言词,意思是“想着、想望着”,与之相似的还有“默倒起”、“默着些”、“默着一景”等等。这些词的含义虽然多多少少互有区别,但大意是相似的,都有暗自想望着、谋划着、打算着的意思,都是指心存某种企图、目的。所以爱说俏皮话的大理人就把“理想”歪解为“默着”或“默着一景”。
“失败是成功他家‘嫫’”。人家书面语叫“失败是成功之母”,大理人偏要变着法子逗你,说失败是成功他家“阿嫫”。你说不对吗?他说我们大理有些地方管母亲叫“阿嫫”,“成功之母”不就是成功他“嫫”吗?明摆着的就是歪说歪有理,可你也不好说他错在哪里。不过,各位听好了,说这类逗趣话,是要看场合、看对象的,一个老同学在情场或商海里头摔跟头了,你可以劝他:“没什么大不了的,失败是成功他妈,鼓起信心再整一回吧!”可要是你的长辈把什么事情弄砸了,你可不能这样没大没小哦……
朋友,语言的幽默风趣是一种智慧,一门艺术,一种情致,学学大理人,把心永远浸淫在豁达开朗的境界里,把小小的快乐放大到无限,让幽默这根闪动着智慧金光的魔杖,在你苍白乏味的生活里点化出五颜六色的花朵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