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保中

7. 俏狐狸把头扭过去了

俏狐狸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懒得动，趴在地上静静地盯着那对恩爱的狐狸夫妇。

假雌儿不见了，它定然钻进地下的洞穴中去了；白尾巴也不见了，它一定趴在某一个野兔的洞穴前，静静地等待猎物上钩。俏狐狸趴在地上，它本应躲到某一座坟茔背后，这样才相对安全。偶尔地会有人来，说不上他们干啥来了。春天到了，刚刚洒了一阵霏霏细雨，火烧过后的枯草地现出绒绒的绿来，一朵朵黄的白的紫的花儿，把坟地点缀得五彩缤纷，这或许便是偶尔有人进入的原因罢。不大有人打理它们的庄稼地，更没人像从前那样特意在冬末与春初，放一把火把田埂烧得光溜溜的，好让开春的野草长得更娇嫩，而让自家的羊只有嫩草吃。乡村很少有人放牧牛羊了，野兔们沾不了羊只的光，也只有坟地这一块地方，才有嫩草可以享用。

俏狐狸选取一块绿茵茵的草地躺下，双耳倾向大地仔细地搜索来自地下的声音，鼻孔轻轻地翕动，任花草的芳香将它陶醉。刚狐狸在的时候它从来不出猎，因此也没有机会享受狩猎的快乐。如今，一切全靠自己，说不上享受，偶尔地一点体验，不经意便扯得心尖隐隐作痛……

它躺着不动，它的心碎了，无法缝合。

“砰砰”的急速的追逐之声很久之后才响起，那时候太阳老高了，晒得俏狐狸眯缝眼睛，不想看也看不见逆光里发生的一切。不用看，一切都会是老样子：白尾巴任一只野兔逃窜很远却没能赶上，最可惜快要追上了，那只野兔却急转弯逃走了，白尾巴正落在后头嘘嘘地喘着粗气。事实如此，白尾巴的捕猎过程过于漫长，并且即将面临一无所获的结局，如果是刚狐狸的话，用不了三五分钟便会满载而归。俏狐狸这样想。白尾巴太笨蛋！超过三、五分钟的高速追逐，任何一只狐狸的心跳都会过速，血液中的氧气消耗太大，速度提不上来，更不要说它这只老狐狸了。

“砰砰……”

另一串脚步声却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俏狐狸不禁侧身抬头睁大眼睛，这是它极熟悉的一幕：

假雌儿迎面出击，拦住了那只转身逃脱的野兔的去路。

在野兔心里，雄狐狸都是独自狩猎的，突然钻出一头雌狐狸的迎面将它拦截，那只野兔吓了一跳，企图再度调头逃跑。然而，它无路可逃了，气喘吁吁的白尾巴赶上来了。接下来俏狐狸以为，白尾巴只要张嘴咬住野兔的脖子，这场战斗便结束了，没想到的是，白尾巴不是用嘴而是高高地抬起前肢，把野兔踹倒在地。“吱吱”惊叫的野兔，最终不是被白尾巴咬死，而竟然是被假雌儿咬翻的。

俏狐狸实在不明白，抬起前肢踢比用嘴咬费劲多了，白尾巴这是干嘛呢？猎杀一只野兔还非得雌狐狸出手？假雌儿这日子够艰难的。俏狐狸暗自同情假雌儿之时，假雌儿却没有什么难受的表示，它那里正将野兔送到白尾巴的嘴边，一反雄狐狸谦让母狐狸先行享受的惯例，不时要白尾巴多啃两嘴……那份恩爱劲儿，看得俏狐狸心里酸酸的把头别了过去。

进入坟地之前，俏狐狸还赌气不再狩猎，饿死也罢！它实在忍受不了自己的无能，一次次眼睁睁地看着黑泥儿遭受折磨，却不能顺利将它营救，也不能送它点好吃的。但是，白尾巴与假雌儿这一对恩爱狐狸刚刚隐去，它便试图也像假雌儿那样，雄心勃勃地去猎杀一只野兔。

俏狐狸心中有愧于它的黑泥儿。黑泥儿的爸爸去世之后，当妈妈的天天给它吃的不过老鼠肉罢了。俏狐狸也像白尾巴那样悄悄隐伏到野兔的洞穴前，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侧耳倾听来自地下的声音。野兔在地穴里来往穿梭十分快乐，俏狐狸心里着急，它们干嘛不钻出洞外，享受一下明媚的春光呢？它趴着不动，直到四肢麻木动弹不了，野兔仍旧不肯露面。俏狐狸想赌气不再蹲守，然而，黑泥儿可怜巴巴的样子却一再浮现眼前，它不得不努力说服自己坚持再坚持…….它相信，它的力量与假雌儿不相上下，只要野兔露面，一定能把它擒拿到手。